“戲曲采風”側記
 

    我有個朋友在我每次有機會上電視時總丟過來這樣一句話:“妳永遠不會在電視上看到我,因為我最不喜歡出鋒頭。”我不知道是不是上電視就等同於愛出鋒頭,我對上電視的看法很簡單:電視是最有力的媒體。當今京劇是一門小眾藝術,它的觀眾群以中老年人為主,看似比電視更具滲透力的網絡傳播再盛行,在京劇觀眾這個特定群體的身上所能起的作用還是比較有限的。近幾年,我很努力的在網絡世界自行搭建舞台,日復一日點點滴滴的耕耘;我也較頻繁的在北京及其他地方出現於實際的京劇舞台上,可是這樣所能面對的觀眾仍然是小眾裡的小小眾。做一個演員,甭管是專業的還是業餘的,他必定希望有展示空間、希望拓展自己的觀眾緣,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是個京劇票友,是個熱愛舞台的京劇票友,換言之,業餘京劇演員是我的一個身份,所以對每一個降臨到我頭上的展示自我的機會,我一向審慎而積極的把握。中央電視台戲曲頻道“戲曲采風”欄目在二零零五年曾對我做過一小段介紹,題為“一剪寒梅方乃馨” ,在我上電視的經驗裡這算是比較特殊的,在此,我想就我印象中的拍攝過程寫一篇側記。

 

  二零零五年初,透過友人的聯繫, “戲曲采風”欄目組的導演答應為我拍攝一些畫面,製作一段介紹我的影片。在初步溝通時,導演要我多準備一些個人的相關圖片,並要我配合多想些具故事性的個人資料以供拍攝。我從自己個人網站的內容裡選取了一些重點資料,便於她對我快速而全面的了解,也把我很多網上的照片集成一片光盤,可是對所謂的“具故事性”有點茫然。當時究竟哪天見面進行拍攝並沒十分確定,就在商量日子的時候我提到我要參加一個北京票界發起的清唱義演活動,該活動是為罹患白血病的京劇演員陸地圓募款而舉行的,導演覺得拍些我在舞台上清唱的畫面也不錯,就說如果時間能配合,她會帶攝影師過去。結果就這樣,接連三個工作天,欄目組一共在鑫融劇場、我家、北京京劇院、及一個票房活動大廳等場景展開了拍攝過程。

 

一、鑫融劇場

  義演活動在位於白紙坊的鑫融劇場舉行,拍攝的畫面取自四處:舞台、後台、劇場入口及附近人行道。那時天很冷,我在台下穿的是一件藍底花棉襖外罩羽絨服,可是上台為了好看些只穿了件無袖黑長旗袍跟紗質批肩。當天我清唱的是〔鳳還巢〕的原板、流水,攝影師在台下掌鏡,導演叫我唱完後在後台等他們。我回到後台,因為太冷了,趕快換回了厚厚的冬裝,然後按照導演的要求在後台拍了好些像掛衣服、喝水、對鏡整裝、小聲試嗓、上場門觀摩別人演出、與人寒暄等等的畫面。那是我長那麼大頭一次經驗按導演的吩咐重覆進門、走路、倒水等動作,感覺很新鮮,也有些不自在,好像忽然變得不會走路了,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裡或不該看哪裡,臉上的肌肉不聽話,越想自然竟然越僵硬。也才知道原來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任何一個小動作拍的時候都至少得重覆兩遍,因為單機作業,每一個動作都要存近距離和遠距離所拍的兩組畫面以供後期製作選用。拍完了這些,來到劇場的入口處及大門,補拍我來到鑫融劇場的畫面。導演在這個時候與我溝通一件事,就是在看過我的一些基本資料後,她覺得,以我身體的情況,應該對生病後不能上台唱戲的苦痛格外能體會,所以她建議我接受一個“故事性”的編排:她掏出了一隻她準備好的紙鶴,叫我投擲到募款箱中,然後要我回家寫一封鼓勵並祝福陸地圓的信,等到我家時再補拍一個把信摺成紙鶴的鏡頭。到此我才懂了,“具故事性”原來是這樣的意思。當然導演的出發點肯定是善意的,可是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編排,因為這不是真實的情事,我覺得陸地圓得重病是很不幸的事情,我自己的一點小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我如果在鏡頭前面這樣做,是在踏著別人的苦痛抬高我自己啊,再說,這跟我所希望的節目內容取向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了,我非常尷尬。我與導演娩轉的溝通了很久,最後她說,這樣吧,先拍一個投擲紙鶴的鏡頭,用不用這個構想再商量。我也不好把事情弄僵,便拍了,可是當時我心裡就決定,我絕對不會再拍寫信跟摺紙鶴的鏡頭。這個問題暫時解決後,又在鑫融劇場附近的人行道上拍了我背著包包走路的一些畫面,反覆地走,有時攝影師只追著我的腳步拍特寫。風很大,我披著的長髮都吹亂了,攝影師、助理、導演、跟我都凍得打顫,我並不知道拍這些鏡頭有什麼用,懷抱好奇,也不敢問,只希望敢快拍完,趕快回到供暖的屋子裡才好。

 

二、我家

  隔天導演等來到我家,我首先再度表示那個摺紙鶴的構想我真的不想要,導演也就沒再堅持了。當時我父母在京同住,導演表示想拍一些我父親的畫面,可是我們考慮父親中風後不願意面對鏡頭,所以拍攝當天我父母一直在裡屋,沒到客廳來,我想導演可能會覺得我的配合度實在不高吧,不過她一直是非常客氣的,我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導演對我網站上的小豬收藏感到很有興趣,她說她覺得我是個重視生活情趣的人,想在節目中強調這一面,所以拍攝的第一步就是把我在北京家中所有的小豬一一入鏡。(我收藏的大量小豬都在台灣,北京家中只有新添的不到二十個擺飾。)部分小豬放在我自己房間裡,所以攝影師連我的房間都全景拍攝了,我有點擔心一些涉及隱私的物件曝光,不過還好這些鏡頭在節目播出的時候都沒被選上,唯獨姜鳳山老師女公子送我的豬茶壺在後來拍我處理網站的鏡頭時成為畫面前景。第二步是拍我的行頭,在走道的櫃子旁,我拿出母親親手為我縫製的“洛神”服裝配件,說明當初製作的經過跟舞台效果。然後我穿起一件為演出“宇宙鋒”新置的褶子,在客廳跟著梅蘭芳先生的“宇宙鋒”電影光盤邊唱邊做。拍完這段,把電腦桌拉離牆面,攝影師從各角度補捉了些我打電腦的鏡頭,也拍了我“龍女的網站”首頁特寫。導演問我,還有沒有什麼跟生活情趣相關的東西,我想了半天,說我喜歡動手做些小東西,可是都放在台灣,眼下就只有我自己做的一個唱“汾河灣”戴的素頂花,導演說可以,於是在我家飯廳的桌旁,我拿著那個頂花,調整一下珠串,還把我的幾盒草花打開來假裝在整理。這些都拍完了,我在電腦上閃示了一遍我所整理出來的圖片給導演看,略作說明,導演說很好,用隨身碟複製了下來。最後又叫我到廚房,拿水壺接水、走到爐台邊點火、燒水,她說可能用這些畫面配些旁白,不過這段完全沒被採用。倒是節目播出時居然有幾秒鐘我父母在裡屋的背影,我不知道攝影師是什麼時候拍下來的。

 

三、北京京劇院

    我在北京有時候會跟梅蘭芳京劇團有些接觸,比如參加梅劇團在老舍茶館的演出的話,多半會先在京劇院排戲。為了展示這樣的情形,第三天的上午我們來到了北京京劇院梅劇團的排練廳。當天梅團有排戲的日程,我們只能是利用空檔匆匆拍攝一些跟樂隊對腔的片段,還請了一位老生演員協助,跟我唱了一段〔坐宮〕的對口。然後我們挪到沒人使用的角落,我穿起墊底彩鞋跟青褶子,對著大鏡子走了一些身段,攝影師還是叫我反覆的比劃,他好取遠近各角度的鏡頭。因為當天我們已定好下午還要拍在票房活動的情形,我帶著月琴了,我就在排練廳抱著月琴說了一段話,那是我自己提出的“具故事性”的介紹。關於我這把月琴的故事,要從琴上的四個軸兒說起:最初是為我吊嗓、監督我練功、排戲達十四年之久的台灣琴票李奇峰老師花了很長的時間,在他每週末習慣去逛的古玩市場陸續找了四個軸兒,粗細花紋不一,可能都是象牙製的。之所以找這麼四個講究的軸兒,是因為李老師看我上台彈過幾次月琴,遇到調門特別高的時候,缺一把小一點的琴,他對我彈月琴一直很鼓勵,叫我有機會上大陸請人安上這四個軸兒特製一把漂亮的小月琴,專門用來彈像高拉低唱的〔貴妃醉酒〕這樣的戲,做琴的費用還由他出。四個軸兒在我手裡放了好久,可是做月琴的事直到李老師忽然過世了我都沒去完成。姜鳳山老師的外孫舒健先生,與李奇峰老師多年間也有很深厚的感情,當我在李老師過世之後,把這四個琴軸帶到北京,跟他說我想完成老師生前的這個構想,他便很快幫我找了他的一位好友按著李老師的想法製作,還在琴身外緣雕上了兩條華美的大龍。這琴不但是特小,由於獨特的琴軸材質再加精心設計、上等雕功,儼然是件藝術品了。舒健先生堅持要替李老師完成贈我月琴的心願,當我拿到琴的一刻,想到無數個跟随李老師京胡練習月琴的日子,感於老師的恩情、朋友的義助,不禁淚如雨降。我在對著鏡頭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沒有說得這麼細,只是淡淡的介紹了琴的特色跟整個故事的梗概。而這天在京劇院拍攝的所有畫面,到真正播出的時候,僅僅剩下我對鏡走身段的幾個鏡頭罷了;說故事的一段完全被捨去,是我感到較遺憾的。

 

四、票房場景

  為了在鏡頭前體現我參加票房的情形,最後我們又來到了鑫融劇場,這回不在舞台上,是在一個平日經常進行票房活動的大廳。雖然這是為了節目攝製而特別營造出來的一個場景,但它還是很真實的紀錄了我到票房玩的時候所有可能呈現的畫面。經過朋友的熱心協助安排,好些位票界友人組成了樂隊,還有一位在少年宮學戲的小女孩來唱了一段〔貴妃醉酒〕,好讓我能用我的小月琴彈上一段。至於我吊嗓的情形,這天我除了唱青衣,還唱了段老生“沙橋餞別”,可是播出的時候該畫面配上了旁白而沒有我唱的聲音,所以不知情的人恐怕會覺得這唱青衣的怎麼如此咧著大嘴哩!

 

    “戲曲采風”欄目播出介紹我的這一小段節目時,取名為“一剪寒梅方乃馨” ,距離拍攝已經好幾個月了 ,我人已回到台灣。等我再到北京,看到播出內容,總體感覺有兩點:一是它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經過壓縮的素材涉及面還是挺廣的,二是它的調性自然而溫馨,雖然在圖片閃示的過程中強調了我年輕時生病的那一段經歷,可是並沒有刻意處理得太悲情。客觀的看,這一小段影片應該是相當平實的呈現了一個與我本人貼近的面貌。我自己看自己,基於女性愛美的原因,會很在乎鏡頭上的我是不是太胖啦、太老啦、說話嘴歪啦、一低頭雙下巴跑出來啦等等。另外我會細細的比對導演所選取的畫面來源、編排手法,感到十分有趣,比方說我在鑫融劇場清唱後拍的走路的鏡頭,居然成為整段影片的結尾畫面,當初寒風中因為頭髮被吹亂幾個下意識的動作,經過慢鏡頭處理、再配上旁白,好像真的包含了點什麼意思似的。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上類似的節目,與更多的觀眾結緣,到目前為止,這是戲曲頻道針對我個人所做的最多的介紹了,回想起來它是個挺有意思的經驗,我會把這段影片放在我的個人網站上,寫下這篇側記也供網友們看的時候作為參考。

2006/7/11完稿於台灣)

 


“戏曲采风”侧记
 

    我有个朋友在我每次有机会上电视时总丢过来这样一句话:“妳永远不会在电视上看到我,因为我最不喜欢出锋头。”我不知道是不是上电视就等同于爱出锋头,我对上电视的看法很简单:电视是最有力的媒体。当今京剧是一门小众艺术,它的观众群以中老年人为主,看似比电视更具渗透力的网络传播再盛行,在京剧观众这个特定群体的身上所能起的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近几年,我很努力的在网络世界自行搭建舞台,日复一日点点滴滴的耕耘;我也较频繁的在北京及其他地方出现于实际的京剧舞台上,可是这样所能面对的观众仍然是小众里的小小众。做一个演员,甭管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他必定希望有展示空间、希望拓展自己的观众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是个京剧票友,是个热爱舞台的京剧票友,换言之,业余京剧演员是我的一个身份,所以对每一个降临到我头上的展示自我的机会,我一向审慎而积极的把握。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戏曲采风”栏目在二零零五年曾对我做过一小段介绍,题为“一剪寒梅方乃馨” ,在我上电视的经验里这算是比较特殊的,在此,我想就我印象中的拍摄过程写一篇侧记。

 

  二零零五年初,透过友人的联系, “戏曲采风”栏目组的导演答应为我拍摄一些画面,制作一段介绍我的影片。在初步沟通时,导演要我多准备一些个人的相关图片,并要我配合多想些具故事性的个人资料以供拍摄。我从自己个人网站的内容里选取了一些重点资料,便于她对我快速而全面的了解,也把我很多网上的照片集成一片光盘,可是对所谓的“具故事性”有点茫然。当时究竟哪天见面进行拍摄并没十分确定,就在商量日子的时候我提到我要参加一个北京票界发起的清唱义演活动,该活动是为罹患白血病的京剧演员陆地圆募款而举行的,导演觉得拍些我在舞台上清唱的画面也不错,就说如果时间能配合,她会带摄影师过去。结果就这样,接连三个工作天,栏目组一共在鑫融剧场、我家、北京京剧院、及一个票房活动大厅等场景展开了拍摄过程。

 

一、鑫融剧场

  义演活动在位于白纸坊的鑫融剧场举行,拍摄的画面取自四处:舞台、后台、剧场入口及附近人行道。那时天很冷,我在台下穿的是一件蓝底花棉袄外罩羽绒服,可是上台为了好看些只穿了件无袖黑长旗袍跟纱质批肩。当天我清唱的是〔凤还巢〕的原板、流水,摄影师在台下掌镜,导演叫我唱完后在后台等他们。我回到后台,因为太冷了,赶快换回了厚厚的冬装,然后按照导演的要求在后台拍了好些像挂衣服、喝水、对镜整装、小声试嗓、上场门观摩别人演出、与人寒暄等等的画面。那是我长那么大头一次经验按导演的吩咐重复进门、走路、倒水等动作,感觉很新鲜,也有些不自在,好像忽然变得不会走路了,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或不该看哪里,脸上的肌肉不听话,越想自然竟然越僵硬。也才知道原来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任何一个小动作拍的时候都至少得重复两遍,因为单机作业,每一个动作都要存近距离和远距离所拍的两组画面以供后期制作选用。拍完了这些,来到剧场的入口处及大门,补拍我来到鑫融剧场的画面。导演在这个时候与我沟通一件事,就是在看过我的一些基本资料后,她觉得,以我身体的情况,应该对生病后不能上台唱戏的苦痛格外能体会,所以她建议我接受一个“故事性”的编排:她掏出了一只她准备好的纸鹤,叫我投掷到募款箱中,然后要我回家写一封鼓励并祝福陆地圆的信,等到我家时再补拍一个把信折成纸鹤的镜头。到此我才懂了,“具故事性”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当然导演的出发点肯定是善意的,可是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编排,因为这不是真实的情事,我觉得陆地圆得重病是很不幸的事情,我自己的一点小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我如果在镜头前面这样做,是在踏着别人的苦痛抬高我自己啊,再说,这跟我所希望的节目内容取向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了,我非常尴尬。我与导演娩转的沟通了很久,最后她说,这样吧,先拍一个投掷纸鹤的镜头,用不用这个构想再商量。我也不好把事情弄僵,便拍了,可是当时我心里就决定,我绝对不会再拍写信跟折纸鹤的镜头。这个问题暂时解决后,又在鑫融剧场附近的人行道上拍了我背着包包走路的一些画面,反复地走,有时摄影师只追着我的脚步拍特写。风很大,我披着的长发都吹乱了,摄影师、助理、导演、跟我都冻得打颤,我并不知道拍这些镜头有什么用,怀抱好奇,也不敢问,只希望敢快拍完,赶快回到供暖的屋子里才好。

 

二、我家

  隔天导演等来到我家,我首先再度表示那个折纸鹤的构想我真的不想要,导演也就没再坚持了。当时我父母在京同住,导演表示想拍一些我父亲的画面,可是我们考虑父亲中风后不愿意面对镜头,所以拍摄当天我父母一直在里屋,没到客厅来,我想导演可能会觉得我的配合度实在不高吧,不过她一直是非常客气的,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导演对我网站上的小猪收藏感到很有兴趣,她说她觉得我是个重视生活情趣的人,想在节目中强调这一面,所以拍摄的第一步就是把我在北京家中所有的小猪一一入镜。(我收藏的大量小猪都在台湾,北京家中只有新添的不到二十个摆饰。)部分小猪放在我自己房间里,所以摄影师连我的房间都全景拍摄了,我有点担心一些涉及隐私的物件曝光,不过还好这些镜头在节目播出的时候都没被选上,唯独姜凤山老师女公子送我的猪茶壶在后来拍我处理网站的镜头时成为画面前景。第二步是拍我的行头,在走道的柜子旁,我拿出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洛神”服装配件,说明当初制作的经过跟舞台效果。然后我穿起一件为演出“宇宙锋”新置的褶子,在客厅跟着梅兰芳先生的“宇宙锋”电影光盘边唱边做。拍完这段,把电脑桌拉离墙面,摄影师从各角度补捉了些我打电脑的镜头,也拍了我“龙女的网站”首页特写。导演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跟生活情趣相关的东西,我想了半天,说我喜欢动手做些小东西,可是都放在台湾,眼下就只有我自己做的一个唱“汾河湾”戴的素顶花,导演说可以,于是在我家饭厅的桌旁,我拿着那个顶花,调整一下珠串,还把我的几盒草花打开来假装在整理。这些都拍完了,我在电脑上闪示了一遍我所整理出来的图片给导演看,略作说明,导演说很好,用随身碟复制了下来。最后又叫我到厨房,拿水壶接水、走到炉台边点火、烧水,她说可能用这些画面配些旁白,不过这段完全没被采用。倒是节目播出时居然有几秒钟我父母在里屋的背影,我不知道摄影师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三、北京京剧院

    我在北京有时候会跟梅兰芳京剧团有些接触,比如参加梅剧团在老舍茶馆的演出的话,多半会先在京剧院排戏。为了展示这样的情形,第三天的上午我们来到了北京京剧院梅剧团的排练厅。当天梅团有排戏的日程,我们只能是利用空档匆匆拍摄一些跟乐队对腔的片段,还请了一位老生演员协助,跟我唱了一段〔坐宫〕的对口。然后我们挪到没人使用的角落,我穿起垫底彩鞋跟青褶子,对着大镜子走了一些身段,摄影师还是叫我反复的比划,他好取远近各角度的镜头。因为当天我们已定好下午还要拍在票房活动的情形,我带着月琴了,我就在排练厅抱着月琴说了一段话,那是我自己提出的“具故事性”的介绍。关于我这把月琴的故事,要从琴上的四个轴儿说起:最初是为我吊嗓、监督我练功、排戏达十四年之久的台湾琴票李奇峰老师花了很长的时间,在他每周末习惯去逛的古玩市场陆续找了四个轴儿,粗细花纹不一,可能都是象牙制的。之所以找这么四个讲究的轴儿,是因为李老师看我上台弹过几次月琴,遇到调门特别高的时候,缺一把小一点的琴,他对我弹月琴一直很鼓励,叫我有机会上大陆请人安上这四个轴儿特制一把漂亮的小月琴,专门用来弹像高拉低唱的〔贵妃醉酒〕这样的戏,做琴的费用还由他出。四个轴儿在我手里放了好久,可是做月琴的事直到李老师忽然过世了我都没去完成。姜凤山老师的外孙舒健先生,与李奇峰老师多年间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当我在李老师过世之后,把这四个琴轴带到北京,跟他说我想完成老师生前的这个构想,他便很快帮我找了他的一位好友按着李老师的想法制作,还在琴身外缘雕上了两条华美的大龙。这琴不但是特小,由于独特的琴轴材质再加精心设计、上等雕功,俨然是件艺术品了。舒健先生坚持要替李老师完成赠我月琴的心愿,当我拿到琴的一刻,想到无数个跟随李老师京胡练习月琴的日子,感于老师的恩情、朋友的义助,不禁泪如雨降。我在对着镜头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说得这么细,只是淡淡的介绍了琴的特色跟整个故事的梗概。而这天在京剧院拍摄的所有画面,到真正播出的时候,仅仅剩下我对镜走身段的几个镜头罢了;说故事的一段完全被舍去,是我感到较遗憾的。

 

四、票房场景

  为了在镜头前体现我参加票房的情形,最后我们又来到了鑫融剧场,这回不在舞台上,是在一个平日经常进行票房活动的大厅。虽然这是为了节目摄制而特别营造出来的一个场景,但它还是很真实的纪录了我到票房玩的时候所有可能呈现的画面。经过朋友的热心协助安排,好些位票界友人组成了乐队,还有一位在少年宫学戏的小女孩来唱了一段〔贵妃醉酒〕,好让我能用我的小月琴弹上一段。至于我吊嗓的情形,这天我除了唱青衣,还唱了段老生“沙桥饯别”,可是播出的时候该画面配上了旁白而没有我唱的声音,所以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觉得这唱青衣的怎么如此咧着大嘴哩!

 

    “戏曲采风”栏目播出介绍我的这一小段节目时,取名为“一剪寒梅方乃馨” ,距离拍摄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人已回到台湾。等我再到北京,看到播出内容,总体感觉有两点:一是它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经过压缩的素材涉及面还是挺广的,二是它的调性自然而温馨,虽然在图片闪示的过程中强调了我年轻时生病的那一段经历,可是并没有刻意处理得太悲情。客观的看,这一小段影片应该是相当平实的呈现了一个与我本人贴近的面貌。我自己看自己,基于女性爱美的原因,会很在乎镜头上的我是不是太胖啦、太老啦、说话嘴歪啦、一低头双下巴跑出来啦等等。另外我会细细的比对导演所选取的画面来源、编排手法,感到十分有趣,比方说我在鑫融剧场清唱后拍的走路的镜头,居然成为整段影片的结尾画面,当初寒风中因为头发被吹乱几个下意识的动作,经过慢镜头处理、再配上旁白,好像真的包含了点什么意思似的。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上类似的节目,与更多的观众结缘,到目前为止,这是戏曲频道针对我个人所做的最多的介绍了,回想起来它是个挺有意思的经验,我会把这段影片放在我的个人网站上,写下这篇侧记也供网友们看的时候作为参考。

2006/7/11完稿于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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